县丞所。
沈攸愤然一拍桌案。
“无能之辈！”
“皆是无能之辈！”
“朝堂若都此等庸才，我北庭何时才能夺回失地？！”
他猛然灌了一口茶水。
呼吸急促，胸脯剧烈起伏。
沈攸眼前，仿佛已经是出现苍城民声哀悼，北庭国库告急的画面。
“沈县丞好大的火气啊！本官十余步开外，都听见你的愤慨之音。”
林楚直接推门而进。
他身后的清瑶无语扶额。
连门也不敲，太没礼数了！
连带着自己一起丢人。
沈攸也被吓了一跳，立即起身行礼道：“大人莫要误会，下官只是自讽无能！”
林楚哈哈一笑道：“沈县丞原来懂得斡旋之言。”
沈攸低头，不敢接话。
“沈县丞，本官有个忙，不知你帮是不帮？”
林楚问道。
“为大人解忧，本就是下官本分。”
沈攸心中虽是不愿，但也不敢摆明了忤逆林楚。
“成，那你找个地方，今晚帮我约上陈家掌柜，咱们喝一杯。”林楚笑道。
嗯？！
沈攸眸光带着震惊和不解看向林楚。
这唱的.......是哪一出啊？
.......
悦宾楼。
宴席摆好，林楚端起酒杯一饮而尽。
一旁，清瑶面若寒霜。
“白日去青楼，晚上来酒楼，林大人果真是会享乐！”清瑶冷眼一瞥。
“做人嘛，最重要的就是快乐！”林楚咂摸下嘴，细细品味酒中余香。
清瑶手已经按在腰间剑柄之上。
当真是快忍不了了！
这时。
沈攸带着陈家掌柜到来。
“陈家石行掌柜，见过大人！”
陈家掌柜面露惊疑，白日里刚见过，为何又唤？
而且只唤来自己一人？！
“两位先入座吧。”林楚笑道。
陈家掌柜惴惴不安地入席。
一路过来，他也询问沈攸，林大人为何唤自己前来。
可连沈攸都不知道！
“听说陈掌柜只做百姓的活计？”
林楚询问道。
“回大人的话，草民势单力薄，只能做小本买卖，无奈才做百姓生意。”
陈家掌柜如实答道。
“那真是太可惜了，我已与王、孙两家石行掌柜说好，想将堤坝修造之事转给他们去做。”
林楚故作叹息道：“既是如此，陈家掌柜请回吧。”
陈家掌柜急了。
“大人！那孙家掌柜本就与谢、汪两家同流合污，他定然不会真心帮大人！”
林楚嘴角微翘，问道：“噢？那若换做是你，你如何真心帮我？”
陈家掌柜早有此想，奈何苦于谢、汪两家和贾县令的关系，一直不敢开口。
如今屋内仅有他们四人，陈家掌柜心一横，直言道：“大人，恕草民直言，三十多万两建造临时堤坝截断江河实在不妥！”
“若由草民来，用次等石料辅以黏土，总计四五万两左右即可截断碧澜江至少两三个月的时间。”
“而且做工无需细致，建造时间能够缩短到半月以内。”
“百姓也不需要长期服徭役，这才是为民为国的良策！”
“可惜！草民手上的存料以及供应，根本比不上谢、汪两家！”
林楚哈哈一笑，这才是他要的举措。
“那你若和王家石行联手如何？”
“也不够，我两家扩大十倍，才能与谢、汪两家之一相当！”
林楚淡然笑道：“我有一计，可使你陈家石行，成为苍城最大石行！”
“你若信我，回去后便将收购石匠石料的价格提高，具体数额你自行决定，最重要的是吸引石匠入你行中！”
陈家掌柜脸色微变道：“大人，这不是胡来之举？”
“我如此做，自己亏损不说，还极有可能遭到谢、汪两家报复！”
林楚摆手道：“放心，沈县丞会以府衙名义资助你，若你陈家石行壮大，分利两到三成于苍城府衙即可。”
府衙资助？！
还有这种操作？！
沈攸和陈家掌柜的脸陡然一变。
清瑶眉头一皱。
林楚是有调取府衙银库的能力，可那是为了修建堤坝。
林楚如今的行为，说实话有点个人情感掺杂在内。
可他资助的，又还是一个石行，这似乎也不违规。
清瑶略微烦躁道：“你弯弯绕绕搞那么多做什么？！”
“要我说还不如直接问谢、汪两家石行买次等石料来的方便！”
林楚呵呵一笑道：“边陲县城，官腐商狂，我既担任苍城制置使，便不能将目光局限在自身之务上！”
“苍城内凡有问题，上至官员，下至百姓，我一律管之，无论多困难，多弯绕！”
“苟利国家生死以，岂因祸福避趋之？！”
最后一句，林楚说的铿锵有力。
屋内瞬间是陷入了一片死寂当中。
为国为民，不畏生死，不避祸福！
多么慷慨豪迈的诗句！
沈攸眸光闪烁，带着赞赏、敬重的眼神看向林楚。
“林大人之诗词绝伦，下官，佩服！”沈攸深深一拜。
“下官这就回去草拟资助文书！”
沈攸对林楚已然是肝脑涂地。
嗯.......也算是“林大人”所做吧，不要脸一点算是替这位“林大人”应下了。
“沈县丞别急，陈掌柜这不是还在考虑吗？”
林楚笑道：“陈掌柜，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吧。”
“是！”
陈掌柜心头也是激昂。
而且有府衙资助，风险也降低许多，此事大有可行之势！
清瑶心中也是猛然一颤。
这家伙口中，竟能念出如此高尚的诗句来？
肯定是从哪里抄来的！
沈攸见林楚还不走，疑惑问道：“林大人，我们还在此处作甚？”
“我可还有客人呢，沈大人且来。”
林楚又带着沈攸去往另外两个屋子。
沈攸没进去，在门外附耳偷听。
两个屋子里，分别是王家、孙家石行掌柜。
这二人，是林楚差随行护卫请来的。
一番交流下来。
林楚基本确定，孙家的确和谢、汪两家有关系。
王家和陈家算干净，可用！
因为林楚是临时唤他们前来，几家之间毫无串通。
分别一番询问，很容易就知道谁说真话，谁说假话。
简单的囚徒困境理论。
王家掌柜也犹豫不定，得回去考虑考虑。
当然，林楚也没闲着。
他临走时对沈攸道：“烦请沈县丞再帮个忙，我需要大概十几个南北走商，你帮我与他们说.......”
林楚附耳与沈攸快速说完。
沈攸满脸不可置信道：“林大人，您这可是祸乱民心！”
林楚拍拍他肩膀笑道：“别说那么严重，顶了天也就是散播谣言。”
沈攸表情怪异。
这不都差不多么？！
这时。
林楚看向清瑶伸出手掌。
清瑶：“？？？”
“愣着干嘛？给钱呐，没钱怎么让人家做事？多学着点！”
林楚夺过一张一百两的银票，塞进沈攸手里。
“沈县丞，这可是拨款啊，可得好好利用，你若贪墨了，我下手可疼！”
.......
